两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(其中一位来自中山大学中山医集团),用反抄袭软件捅出了“史上最牛的连环抄袭门”。所谓“连环抄袭”,是指一篇A医生于上世纪90年代发表的论文,10多年来被不同的医生反复抄袭。结果出现B抄袭了A,C又抄袭了B,D抄袭C,最终E不仅抄袭了C和D,同时,还把A列为参考文献的情况。两位学生发现涉嫌存在学术不端行为的医生达70余人。(《中国青年报》3月24日)
此次涉嫌抄袭的医生多来自县一级的基层医院,很显然,之所以抄袭,是因为这些基层医院的医护人员并没有科研环境、实验条件和足够的病例资源,但现有的职称评选办法却是一刀切,只有在不同等级的刊物上发表“学术论文”才能获评更高的职称。虽然这看似与官本位无关,但实际上,有关部门任免医院的党政群团要职,通常也会参照被提名人选的职称情况,以免闹出“外行管理内行”、低职称医生领导高职称下属的笑话,所以要当官,也得多写、多发表论文。
尽管避免了外行管内行的笑话,但这种僵化的职称政策(及附着其上的待遇体系),却催生出科研、学术与临床医学相分离的危险趋势——如果任由这种趋势延续,未来的医学权威很可能只会“我注六经、六经注我”,既不懂望闻问切、也不会手术,这样的人反而可以得到更高的职称待遇,掌握医学学术和医疗实践的话语权——就目前而言,基层医院医生被逼撰写医学学术论文,没有条件,那就只好“创造条件”,以包括直接剽窃、移花接木、编造数据、堆砌国外翻译作品等方式来交差。
这种剽窃、造假的行径,危害绝不止于职称评比领域,更严重的是使我国历年以来积累的医学学术成果和医疗实践经验,在真实性上大打折扣,会对往后的传承产生巨大的误导性。试想,一代又一代的医集团学生,根据这样低劣的作品做学问,然后“学成”毕业做医生,不做成庸医乃至“杀人凶手”,还会有别的可能吗?
两位学生此番揭出“史上最牛的连环抄袭门”,不仅涉及的医生之多、分布面之广,而且连环抄袭的时间跨度也很大,这一切之前都未曾被人明确指出。颇具讽刺意味的是,这番揭露不仅没引起业内权威人士、行业组织、主管部门的响应和支持,反而令这两位学生接到恐吓电话、小心藏身,现在还在担心日后是否可能在医学界立身。联想到几年前《南方周末》报道的“打假医生”陈晓兰的遭遇,不能不说,由职称政策(医疗市场化)倒逼的造假、剽窃乃至作恶,已然演变成一个行业的深切痼疾,是“利益均沾”光环下对正义、良知和医学使命的背叛。(郑渝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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